第188章欧冶子传承绕城白蛇
五月之末。
吴王回旨神都，对景元帝所下之诏令，削夺豫章，会稽二郡，派遣太守这几件事，皆是欣然同意。
但对贩卖私盐，私铸铜钱，庇护凶徒之事，却矢口否认，言明他会静待景元帝所派太守前来，清查账目，核查此事。
若是确有此事，他愿欣然领罚。
这番话坦坦荡荡，若非陆离离去神都之前，特意入皇城与景元帝通了气，告知了其与东海龙主之间合谋，意欲颠覆豫章郡之事。
景元帝怕是都要误以为吴王当真是一个贤明王叔，而他则是被奸人迷惑的昏君了。
但如今，在知晓豫章郡阴谋之后，景元帝却是心中门清，吴王这是想要诱骗景元帝，引来他的心腹入豫章，一并淹杀。
毕竟，清查账目，核查吴王谋反事宜这种大事，不是寻常调任的太守就可以胜任的，非景元帝心腹不可。
这样的心腹若是死在豫章，怕是会让景元帝都为之心痛，再加上豫章郡倾覆所带来的的影响，那将是双重打击。
“只要能够顺利实施淹没豫章之事，对其而言，就已然是大获全胜。
可朕的这位王叔，却偏要再多胜一点，多咬下朕一块肉来。
不愧是太祖亲点的虎狼之相，敕封之时都要多加敲打，忧虑其会生出噬主之心。
若是真让他寻到机会下口，不把人吞噬殆尽，绝不会松口。
只可惜，他万万没有想到，朕的圣太子，早就将他的阴谋窥破了。”
未央宫中，景元帝随手将吴王的回信扔掉，转而看向身旁的红衣大监：“既已然知晓吴王心思，那自然不能由着他的诱骗来。
会稽郡倒是无所谓，其毕竟会稽郡与东海直接相交，对会稽郡太守下手，太过明目张胆。
吴王倒是未必介意，那东海老龙却未必不愿直接与我大离扯破脸皮。
但豫章郡，却要遣派一个能够抵御杀劫，甚至能够协助小离的人选。
大监，你心中可有推荐人选？”
红衣大监代掌御史大夫之权，监察百官，对大离群臣之了解，当是当朝第一。
对景元帝的问话，其沉吟了半响，方才缓声开口道：“依照君上所言，豫章郡的太守，最大要求，当是修为杀力，治理之能，反倒是其次。
这样的人选，其实并没有几个。
其中有一人，却正好与豫章郡有缘。”
说罢，红衣大监随手一招，一大摞书册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。
红衣大监将之交于景元帝，景元帝将之翻开，眼神不由一动。
“蜀州旌阳城县令许敬之？”
景元帝念出此名，旋即点头道：“这个人，朕倒是有所耳闻，就连帝师，都提过一嘴，称赞其有几分可能成为将来的道门扛鼎之人。
不错，就他了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旌阳城。
大离天下，足足有万座城池之多，旌阳城在其中并不算特殊，毕竟其一非郡城，二非州府，更别说那天下正中的神都了。
但偏偏，旌阳城在整个蜀州川地，都颇有声名，甚至于能够上达天听，让景元帝都略有耳闻。
而这一切，并不是来自于旌阳城本身，而是来自一个人。
许敬之。
许敬之并非旌阳城中生人，而是吴地豫章郡郡城洪都生人。
其少年之时便慕道门之法，踏入修行之后，更是一日千里。
景帝七年，在自觉出世修行已至瓶颈之后，许敬之选择入世修行。
并且其有意避开吴地，不愿投身在吴地名声极好的吴王麾下，而是于九州入仕。
以其彼时法力境之修为，被朝廷分配至旌阳城任职县令。
许敬之入旌阳期间，去贪鄙，减刑罚，倡仁孝，近贤远奸，并以一身高超医术，救治城中百姓，甚至曾解救过一场瘟疫。
十载以来，旌阳百姓皆对其感激涕零，敬如父母，甚至于有人编了一首歌谣，来盛赞许敬之。
“人无盗窃，吏无奸欺，我君活人，病无能为。”
也正是因为许敬之的卓越功绩，其身旁也有了不少的追随者，甚至其中，不乏有曾经官位还在许敬之之上者。
这一日，许敬之正在府衙之中伏案而作，他弟子之一的彭武阳却急匆匆的闯了进来。
“武阳，出什么事了，这般慌张。”
看着自家弟子心急如焚，许敬之却只是温润一笑，给其倒了一杯清茶，慢悠悠地说道：“修道之人，讲究一个心静如水，唯有如此，方能够触碰道真。
你若是不能明白这一点，怕是终生都要止步法力之境，摸不到本命的边了。”
“许师，若是有关于我，我自然不会如此急切。”
来人却是连连摇头道：“您是知道我的，当初为了追随您，我辞去尚书左丞之职，都是心静如水，没有半分不舍。
今日之所以如此，却是因为朝廷给许师您下了新的调令！”
“调往豫章郡做太守是吗？此事我早就知晓了。”
许敬之轻声笑道：“升任太守，这不是喜事一桩。
如此一来，做你的师父，才算是名正言顺。”
尚书左丞，乃四品之官职，而一城县令，却不过五品罢了，而太守之职，则是三品之位。
“许师，我从未在意过这一点。
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啊。”
彭武阳见许敬之依旧如此作态，甚至还有心情调笑，当即更加急切道：“您本就是豫章郡中人，您当最是知晓，吴王之野心。
当初您选择入仕九州，而不是投入吴王麾下，不就是因为这一点吗？
如今君上下旨削藩，吴王拱手让出豫章，会稽二郡，虽然于大离而言，这固然是好事。
可吴王当真就此服输了吗？豫章郡矿山千座，谁人舍得放手？
这其中，必有波云诡谲。
您若是就任太守，那就是陷入到了吴王与君上的博弈之中啊！”
“那又如何。”
许敬之依旧面色不改，缓声道：“豫章郡终于回归大离直属，这是我梦寐以求之事。
这些年来，我时刻担忧，豫章因为吴王野心，而被战火洗礼，引发国乱。
当初不愿入吴王麾下，就是不愿为虎作伥，助力其颠覆正统。
如今豫章回归，君上点我做豫章太守，我理当倾尽全力，力保豫章顺利并入大离直属。”
“许师你。”
彭武阳重重地叹了一口道：“也罢，既然选择了追随许师，那无论许师去何处，我都会跟随其后的。
许师，我们何时出发？”
“立刻，我方才，就是在交托旌阳手尾。”
许敬之摆手起身：“豫章郡回归之事需得快刀斩乱麻，尽快解决。
而旌阳城的百姓若是知晓我就要离去，必会挽留。
我对他们，总归是硬不起心肠，既然如此，那还不如不见。”
彭武阳闻言点了点头，轻声道：“也好，若只是我们一十二人，施展腾跃之法，或许只用一月多的时间，就能到达豫章郡。”
许敬之的真传弟子共十人，加上一位许敬之的入道之师，又因达者为先而再拜之为师的吴梦，连上许敬之自己，正好一十二人。
这一十二人，皆是上好的修道种子，如今皆已练就法力。
而元神修士，比之气血武者，胜就胜在术法多变。
法力境修士的腾跃之法，足以让他们日行万里之遥。
许敬之微微点头，示意彭武阳下去组织弟子。
六月之初，许敬之挂冠于府衙之内，连同弟子等一十二人飞腾而去，惊闻许敬之离去，旌阳城不知有多少人为之黯然神伤，暗暗泣泪。
有的百姓为他建生祠、画神像，终年祭祀，有的在得知许敬之要前往豫章郡任太守之时，甚至选择居家搬迁，要前往豫章郡跟随。
可惜，凡人的脚力到底还是太慢，待到他们抵达之时，许敬之却已然度过了那一场杀身之劫，亦是成道之劫。
许敬之一十二人的目标，直指豫章郡郡府洪都城，以腾跃之法，无需考虑地势阻碍。
七月一十七，众人便已入豫章郡。
但在一十七日日落之时，一直飞腾于天穹之上的许敬之却心有所感，在洪都城西千里之外的逍遥山巅停了下来。
“梦师。”
许敬之笑着看向身旁的吴梦，缓声道：“还记得彼时我拜您为师，而后选择回乡隐居吗？
便是在此处山巅，我炼就圆满法力，知晓我之本命意志，非闭关修行所能悟出。
当即入世修行，方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。”
“自然记得。”
面色苍老，白发苍苍的吴梦摇头道：“许师乃是真正的不世天骄，二十九方才踏入修行之路。
却只用一十三载，就炼就圆满法力，臻至我一生之极境。
入世修行，更是一举凝聚本命意志，成就真人之位。
待到许师再进一步，日后这座山，怕是会成为道门福地之一。
山不在高，有仙则名，正是如此。”
“梦师太过吹捧了，那最后一步，难倒了多少道门真人，我却也未必有十足的把握。”
许敬之洒然一笑道：“不过，我今日重回故地，却起了炼丹之念。
诸君，不妨与我一同故地重游。
说不定，我能够炼出一炉宝丹来？”
弟子之中的彭武阳微微愣神，且不说许敬之擅长的是医术，从未听闻精通炼丹之法。
但他不是最急切于完成豫章郡之事吗？为何如今却有闲情逸致，跑去炼丹了？
其余弟子也都有疑惑，可这么多年的默契，却让他们选择了默声跟随在许敬之其后。
众人皆飞身下落，逍遥山巅，果然有一间洞府。
许敬打敞开洞门，居然真的升起了柴火，慢悠悠地准备炼上一炉宝丹。
柴火噼啪作响之时，许敬之眼中猛地闪过一道寒光，双手之中，两柄闪烁着寒光的宝剑凭空显化，飞射而出。
逍遥山巅背阴之处，两条偷听的蛟龙被径直钉在了山壁之上，惊慌失措的看着眼前的许敬之。
“居然真的是蛟龙？”
许敬之面色微沉的看着这两条蛟龙，若不是方才在经过逍遥山巅之时，听到了一个少年传音。
他怕是直到入洪都城前，都不会察觉居然有两条蛟龙潜藏在其身后。
这却不怪许敬之不够敏锐，实在是这两条蛟龙生来有无影无形之神通，这才会被派来监视许敬之的行踪。
许敬之走出洞府，快步走到两头蛟龙面前。
身后的弟子们紧随其后，看着眼前的两头蛟龙，也是面带惊异之色。
蛟龙之属，为何要跟踪他们，自己师尊，一直在旌阳传道，从未听闻过得罪过豫章郡的妖物啊。
这个问题，许敬之显然也想知晓。
此刻，这位自诩心静如水，温润不争的道门真人，却是面带肃杀之色，缓缓地将双手放在了剑柄之上，缓声道：“为何要跟踪贫道。
我劝你们，把知道的一切从实招来。
若不然，我这两柄欧冶子亲锻的神剑，可不长眼。”
“许敬之，你敢！”
两条蛟龙皆是叫嚣道：“我劝你，还是乖乖地去完成你应尽之责，我家大王还能给你一个痛快。
你若是敢动我们分毫，洪都城中，立时就有人为我们陪葬！”
“找死。”
许敬之甚至没再问第二句，直接将手中宝剑划过。
果然是欧冶子神剑，蛟龙鳞甲之躯，居然被一划两断。
随后，许敬之方才抬起头来，看向虚空，神魂震荡道：“多谢阁下提点，阁下可否告知于我，洪都城中，到底发生了什么？”
万丈天穹之上，陆离微微摇头，传音入密道：“此时我还不便于现身。
至于洪都城之中发生了什么，还请许真人以法眼窥探洪都城。”
许敬之眉头愈发皱紧，来不及与弟子解释，他施展道法，飞身上了天穹，极目远眺，耗费大量法力，窥探千里之外。
随着视线逐渐清晰，许敬之的面色却猛地沉凝了下来。
却见那洪都城外，千条恶蛟，一字排开，竟把天穹都遮住了，黑压压一片，好是威风。
最引人瞩目的，却是一条白色的长蛇精怪。
何为长蛇？
这长蛇，蛇躯缠绕，居然绕遍了整个洪都城，自城基盘旋，一层一层，直至将城头遮蔽，最上方才露出一颗硕大的白蛇头颅。
此刻，这白蛇头颅正紧盯着逍遥山方向，或者说是洪都之西，似乎在等待着谁的到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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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王回旨神都，对景元帝所下之诏令，削夺豫章，会稽二郡，派遣太守这几件事，皆是欣然同意。
但对贩卖私盐，私铸铜钱，庇护凶徒之事，却矢口否认，言明他会静待景元帝所派太守前来，清查账目，核查此事。
若是确有此事，他愿欣然领罚。
这番话坦坦荡荡，若非陆离离去神都之前，特意入皇城与景元帝通了气，告知了其与东海龙主之间合谋，意欲颠覆豫章郡之事。
景元帝怕是都要误以为吴王当真是一个贤明王叔，而他则是被奸人迷惑的昏君了。
但如今，在知晓豫章郡阴谋之后，景元帝却是心中门清，吴王这是想要诱骗景元帝，引来他的心腹入豫章，一并淹杀。
毕竟，清查账目，核查吴王谋反事宜这种大事，不是寻常调任的太守就可以胜任的，非景元帝心腹不可。
这样的心腹若是死在豫章，怕是会让景元帝都为之心痛，再加上豫章郡倾覆所带来的的影响，那将是双重打击。
“只要能够顺利实施淹没豫章之事，对其而言，就已然是大获全胜。
可朕的这位王叔，却偏要再多胜一点，多咬下朕一块肉来。
不愧是太祖亲点的虎狼之相，敕封之时都要多加敲打，忧虑其会生出噬主之心。
若是真让他寻到机会下口，不把人吞噬殆尽，绝不会松口。
只可惜，他万万没有想到，朕的圣太子，早就将他的阴谋窥破了。”
未央宫中，景元帝随手将吴王的回信扔掉，转而看向身旁的红衣大监：“既已然知晓吴王心思，那自然不能由着他的诱骗来。
会稽郡倒是无所谓，其毕竟会稽郡与东海直接相交，对会稽郡太守下手，太过明目张胆。
吴王倒是未必介意，那东海老龙却未必不愿直接与我大离扯破脸皮。
但豫章郡，却要遣派一个能够抵御杀劫，甚至能够协助小离的人选。
大监，你心中可有推荐人选？”
红衣大监代掌御史大夫之权，监察百官，对大离群臣之了解，当是当朝第一。
对景元帝的问话，其沉吟了半响，方才缓声开口道：“依照君上所言，豫章郡的太守，最大要求，当是修为杀力，治理之能，反倒是其次。
这样的人选，其实并没有几个。
其中有一人，却正好与豫章郡有缘。”
说罢，红衣大监随手一招，一大摞书册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。
红衣大监将之交于景元帝，景元帝将之翻开，眼神不由一动。
“蜀州旌阳城县令许敬之？”
景元帝念出此名，旋即点头道：“这个人，朕倒是有所耳闻，就连帝师，都提过一嘴，称赞其有几分可能成为将来的道门扛鼎之人。
不错，就他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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旌阳城。
大离天下，足足有万座城池之多，旌阳城在其中并不算特殊，毕竟其一非郡城，二非州府，更别说那天下正中的神都了。
但偏偏，旌阳城在整个蜀州川地，都颇有声名，甚至于能够上达天听，让景元帝都略有耳闻。
而这一切，并不是来自于旌阳城本身，而是来自一个人。
许敬之。
许敬之并非旌阳城中生人，而是吴地豫章郡郡城洪都生人。
其少年之时便慕道门之法，踏入修行之后，更是一日千里。
景帝七年，在自觉出世修行已至瓶颈之后，许敬之选择入世修行。
并且其有意避开吴地，不愿投身在吴地名声极好的吴王麾下，而是于九州入仕。
以其彼时法力境之修为，被朝廷分配至旌阳城任职县令。
许敬之入旌阳期间，去贪鄙，减刑罚，倡仁孝，近贤远奸，并以一身高超医术，救治城中百姓，甚至曾解救过一场瘟疫。
十载以来，旌阳百姓皆对其感激涕零，敬如父母，甚至于有人编了一首歌谣，来盛赞许敬之。
“人无盗窃，吏无奸欺，我君活人，病无能为。”
也正是因为许敬之的卓越功绩，其身旁也有了不少的追随者，甚至其中，不乏有曾经官位还在许敬之之上者。
这一日，许敬之正在府衙之中伏案而作，他弟子之一的彭武阳却急匆匆的闯了进来。
“武阳，出什么事了，这般慌张。”
看着自家弟子心急如焚，许敬之却只是温润一笑，给其倒了一杯清茶，慢悠悠地说道：“修道之人，讲究一个心静如水，唯有如此，方能够触碰道真。
你若是不能明白这一点，怕是终生都要止步法力之境，摸不到本命的边了。”
“许师，若是有关于我，我自然不会如此急切。”
来人却是连连摇头道：“您是知道我的，当初为了追随您，我辞去尚书左丞之职，都是心静如水，没有半分不舍。
今日之所以如此，却是因为朝廷给许师您下了新的调令！”
“调往豫章郡做太守是吗？此事我早就知晓了。”
许敬之轻声笑道：“升任太守，这不是喜事一桩。
如此一来，做你的师父，才算是名正言顺。”
尚书左丞，乃四品之官职，而一城县令，却不过五品罢了，而太守之职，则是三品之位。
“许师，我从未在意过这一点。
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啊。”
彭武阳见许敬之依旧如此作态，甚至还有心情调笑，当即更加急切道：“您本就是豫章郡中人，您当最是知晓，吴王之野心。
当初您选择入仕九州，而不是投入吴王麾下，不就是因为这一点吗？
如今君上下旨削藩，吴王拱手让出豫章，会稽二郡，虽然于大离而言，这固然是好事。
可吴王当真就此服输了吗？豫章郡矿山千座，谁人舍得放手？
这其中，必有波云诡谲。
您若是就任太守，那就是陷入到了吴王与君上的博弈之中啊！”
“那又如何。”
许敬之依旧面色不改，缓声道：“豫章郡终于回归大离直属，这是我梦寐以求之事。
这些年来，我时刻担忧，豫章因为吴王野心，而被战火洗礼，引发国乱。
当初不愿入吴王麾下，就是不愿为虎作伥，助力其颠覆正统。
如今豫章回归，君上点我做豫章太守，我理当倾尽全力，力保豫章顺利并入大离直属。”
“许师你。”
彭武阳重重地叹了一口道：“也罢，既然选择了追随许师，那无论许师去何处，我都会跟随其后的。
许师，我们何时出发？”
“立刻，我方才，就是在交托旌阳手尾。”
许敬之摆手起身：“豫章郡回归之事需得快刀斩乱麻，尽快解决。
而旌阳城的百姓若是知晓我就要离去，必会挽留。
我对他们，总归是硬不起心肠，既然如此，那还不如不见。”
彭武阳闻言点了点头，轻声道：“也好，若只是我们一十二人，施展腾跃之法，或许只用一月多的时间，就能到达豫章郡。”
许敬之的真传弟子共十人，加上一位许敬之的入道之师，又因达者为先而再拜之为师的吴梦，连上许敬之自己，正好一十二人。
这一十二人，皆是上好的修道种子，如今皆已练就法力。
而元神修士，比之气血武者，胜就胜在术法多变。
法力境修士的腾跃之法，足以让他们日行万里之遥。
许敬之微微点头，示意彭武阳下去组织弟子。
六月之初，许敬之挂冠于府衙之内，连同弟子等一十二人飞腾而去，惊闻许敬之离去，旌阳城不知有多少人为之黯然神伤，暗暗泣泪。
有的百姓为他建生祠、画神像，终年祭祀，有的在得知许敬之要前往豫章郡任太守之时，甚至选择居家搬迁，要前往豫章郡跟随。
可惜，凡人的脚力到底还是太慢，待到他们抵达之时，许敬之却已然度过了那一场杀身之劫，亦是成道之劫。
许敬之一十二人的目标，直指豫章郡郡府洪都城，以腾跃之法，无需考虑地势阻碍。
七月一十七，众人便已入豫章郡。
但在一十七日日落之时，一直飞腾于天穹之上的许敬之却心有所感，在洪都城西千里之外的逍遥山巅停了下来。
“梦师。”
许敬之笑着看向身旁的吴梦，缓声道：“还记得彼时我拜您为师，而后选择回乡隐居吗？
便是在此处山巅，我炼就圆满法力，知晓我之本命意志，非闭关修行所能悟出。
当即入世修行，方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。”
“自然记得。”
面色苍老，白发苍苍的吴梦摇头道：“许师乃是真正的不世天骄，二十九方才踏入修行之路。
却只用一十三载，就炼就圆满法力，臻至我一生之极境。
入世修行，更是一举凝聚本命意志，成就真人之位。
待到许师再进一步，日后这座山，怕是会成为道门福地之一。
山不在高，有仙则名，正是如此。”
“梦师太过吹捧了，那最后一步，难倒了多少道门真人，我却也未必有十足的把握。”
许敬之洒然一笑道：“不过，我今日重回故地，却起了炼丹之念。
诸君，不妨与我一同故地重游。
说不定，我能够炼出一炉宝丹来？”
弟子之中的彭武阳微微愣神，且不说许敬之擅长的是医术，从未听闻精通炼丹之法。
但他不是最急切于完成豫章郡之事吗？为何如今却有闲情逸致，跑去炼丹了？
其余弟子也都有疑惑，可这么多年的默契，却让他们选择了默声跟随在许敬之其后。
众人皆飞身下落，逍遥山巅，果然有一间洞府。
许敬打敞开洞门，居然真的升起了柴火，慢悠悠地准备炼上一炉宝丹。
柴火噼啪作响之时，许敬之眼中猛地闪过一道寒光，双手之中，两柄闪烁着寒光的宝剑凭空显化，飞射而出。
逍遥山巅背阴之处，两条偷听的蛟龙被径直钉在了山壁之上，惊慌失措的看着眼前的许敬之。
“居然真的是蛟龙？”
许敬之面色微沉的看着这两条蛟龙，若不是方才在经过逍遥山巅之时，听到了一个少年传音。
他怕是直到入洪都城前，都不会察觉居然有两条蛟龙潜藏在其身后。
这却不怪许敬之不够敏锐，实在是这两条蛟龙生来有无影无形之神通，这才会被派来监视许敬之的行踪。
许敬之走出洞府，快步走到两头蛟龙面前。
身后的弟子们紧随其后，看着眼前的两头蛟龙，也是面带惊异之色。
蛟龙之属，为何要跟踪他们，自己师尊，一直在旌阳传道，从未听闻过得罪过豫章郡的妖物啊。
这个问题，许敬之显然也想知晓。
此刻，这位自诩心静如水，温润不争的道门真人，却是面带肃杀之色，缓缓地将双手放在了剑柄之上，缓声道：“为何要跟踪贫道。
我劝你们，把知道的一切从实招来。
若不然，我这两柄欧冶子亲锻的神剑，可不长眼。”
“许敬之，你敢！”
两条蛟龙皆是叫嚣道：“我劝你，还是乖乖地去完成你应尽之责，我家大王还能给你一个痛快。
你若是敢动我们分毫，洪都城中，立时就有人为我们陪葬！”
“找死。”
许敬之甚至没再问第二句，直接将手中宝剑划过。
果然是欧冶子神剑，蛟龙鳞甲之躯，居然被一划两断。
随后，许敬之方才抬起头来，看向虚空，神魂震荡道：“多谢阁下提点，阁下可否告知于我，洪都城中，到底发生了什么？”
万丈天穹之上，陆离微微摇头，传音入密道：“此时我还不便于现身。
至于洪都城之中发生了什么，还请许真人以法眼窥探洪都城。”
许敬之眉头愈发皱紧，来不及与弟子解释，他施展道法，飞身上了天穹，极目远眺，耗费大量法力，窥探千里之外。
随着视线逐渐清晰，许敬之的面色却猛地沉凝了下来。
却见那洪都城外，千条恶蛟，一字排开，竟把天穹都遮住了，黑压压一片，好是威风。
最引人瞩目的，却是一条白色的长蛇精怪。
何为长蛇？
这长蛇，蛇躯缠绕，居然绕遍了整个洪都城，自城基盘旋，一层一层，直至将城头遮蔽，最上方才露出一颗硕大的白蛇头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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